[ 楊日旭 ]——(2001-8-16) / 已閱42128次
“……作為公眾之代表,自得對公共使用此等場所加以管制……蓋議會絕對有權并在憲法上禁止公眾在公路或公園集會演說一節并未侵犯公眾任何人之權利,猶如民間私宅戶之禁止任何人在其住宅中發表演說一樣。”“…As representative of the public may and does exrcise control over the use which the public may make of such places…For the legislature absolutely or constitutionally to forbid public speaking in a high way or public park is no more an infringement of the rights of a member of the public than for the owner of a private house to forbid it in his house.”
盡管如此,本案洵開聯邦最高法院特別注意并解釋地方法規以防其侵犯聯邦公民言論及集會自由之先聲。
(3)De Jonge v. Oregon (1937):在Davis v. Mass.一案后不及四十年,聯邦最高法院始有第二次機會對地方政府限制集會自由及言論自由之法規作更進一步之清楚解釋。De Jonge系一共產賞員,違反奧立崗州麻魯馬縣(Multnomah county,Oregon)犯罪幫會法(Criminal Syndicalism Law),在共產黨一項集會中發表演說。該州法律視“主張以犯罪、實際破壞及任何非法行動達到工業改變或政治革命罪犯”。De Jonge被判犯罪后,不服上訴,認為州法侵犯在聯邦憲法上所應享之言論自由及和平集會之自由權利。最后最高法院裁決:①和平集會之行為不應視為犯罪;②參加和平之集會之自由權利不應因政治思想而遭受限制或剝奪;③該員如無煽動暴亂制造騷動之非法行為,即不應加以限制其言論自由;集會權利為結社權之延長。此案之所以重要即因最高法院將“Gitlow Doctine”(將權利法案之條款透過第十四條修正案之適法程序之規定正式應用于對州政府之約束)再加肯定。亦即和平集會自由權利不得因政治立場而加剝奪。
(4)Hague v. Congress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s(C.I.O.,1939):新澤西州(N.J.)澤西市(Jersey city)曾通過一項市法規,禁止任何人或團體“未經取得市政府公共安全處處長(Director of Public Satety)”頒發之許可證而在街市、公路、公共工程場地及公共建筑物聚眾集會。根據此一法規,市政府禁止產業工會(C.I.O.,)在城市大街散發傳單、標語宣傳組織工會。Hague為市長,因禁止工會組織干部散發傳單及集會討論全國勞工關系法(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Act)而被控違憲。幾經上訴,最后經聯邦最高法院裁決認為:①市政府之拒發集會許可證確系違反憲法第十四處修正案適法程序之平等保護之原則;②市府拒發集會許可證即系侵犯憲法第一條修正案之基本民權。
在本案中,大法官羅博茲(Justice Roberts)就任何人在大街、公園等公共場所行使言論集會及助募等自由所發表之經典性箴言迄仍為法學界所引用:
無論街道或公園之所有權誰屬,其自有人類歷史以來即被信托為公眾之用,以及作為集會、公民交換意見及討論公共事務及大眾問題之目的。自從古代起,這種使用街道及公共場所的權利已成為公民自由特權及諸多權利之一部分。但美國公民使用街道、公園作為對國是問題意見溝通之特權得因全民利益而加以規定:使用街道、公園之權利并非絕對而系相對權利,須受公眾之方便及舒暢之節制,并遵守和平及良好秩序;但官方亦不得假藉法規而剝奪此等權利之行使(…the privilege of a citizen of the United States to use the streets and parks for communication of views on national questions many be regulated in the interests of all;it is not absolute,but relative,and must be exercised in subordination to the general comfort and convenience,and in consonance with peace and good order:but it must not,in the guise of regulation,be abridged or denied.)
換言之,聯邦最高法院已確認和平使用街道及公園等公共場所集會,請愿及游行系公民之基本權利。但此一基本民權早在People v. Kerrick 1927一案即被認為并非毫無限制之絕對權利。美國制憲先賢早已稔知在普通法傳統下,非法集會即可引起具有家庭及財產權人士之疑慮,故在制定憲法第一條修正案時即不可能不考慮及此。本案則更加確認,公眾和平使用街道集會、游行及請愿之基本權利非絕對而為相對之民權,為維護公共安全,地方政府得加以合理規定(reasonable regulation),已成定論。
(5)Cox v. New Hampshire 1941:耶和華見證人會(Jehovah’s Witnesses)教徒六十八人之領導人Cox因未獲得紐罕姆什爾州曼撤斯特市(Manchester)所核發這戶個集會游行許可證而遭取締,并由法院判罪。Cox不服上訴,認為市政府要求登記之規定違犯其在憲法上第一條修正案所享有之言論,集會及宗教自由。本案主題需要聯邦最高法院裁決者系該市之規程是否為適憲之警察權之行使?最高法院則一致裁決該市法規并未違憲,首席大法官休斯(chief justice Charles Evans Hughes)在判決中說明理由如下:
① 此案主題并非限制Cox之宗教崇信自由(freedom of worship),而系政府行使適當之警察權,維護公共安全,健康及道德;
② “憲法上所保障之發權自由即包涵一個維持公共秩序之有組織之社會存在。如無此組織,自由本身即將在恣疑過度濫用喪失”(“Civil liberties,as guaranteed by thd Constitution,imply the existence of an organized society maintaining public order without which liberty would be lost in the excesss of unrestrained abuss.”)
③ 政府要求核發集會之登記許可之規定系提供適當警察權及管制街道使用之所必需;
④ “任何人憑藉宗教責任為理由拒絕服從市政府之規定不愿眾所稔知之紅綠燈交通規則以之導引公眾注意其所發表意見之作為是不合理的。本院認為該市法規所予核發執照之有限權力應由州法院解釋為與憲法所保障之權利并無砥觸!保ā癘ne would not be justified in ignoring the familiar red traffic light because he thought it his religious duty to disobey the municipal command or sought by that means to direct public attention to an announcement of his opinion……We find it impossible to say that the limited authority conferred by the licensing provisions of the statute in question as thus construed by the state court contravened any constitutional right.”)此案之重要性即在它系代表言論自由外加行動之即例。本案即將純言論與行動加以區別。前者系受憲法之保障,后者則須受州政府警察權之管理。
2、一九五○年代以后,聯邦最高法院對地方政府核發戶外集會及示威游行許可證之裁決變化不定,每視個別情況及環境而定。因為最高法院對五○年代以后頻起之違法抗命或抵制法律行動則權為重視,而且對地方政府核發戶外集會或示威游行許可證之法令規章之監督亦較嚴格,而且裁決亦隨案有異:
(1)嚴格批語核發游行許可證之判例:在下列數案中,聯邦最高法院均認為地方政府如警察局長或公共安全處官員握有過多之自由裁量權或過于專斷之行政裁量權,對集會自由,言論自由及宗教自由構成“專前限制”(prior restaint),故加批語或裁決其為違憲。例如,在①Kunz v.N.Y.1953;②Staub v. Baxley,1958;③Niemotko v. Maryland,1959等案中最高法院的立場均不利于地方政府之游行登記許可制度。
(2)采取有條件的支持登記許可之判例:與前數案顯有不同者即在Poulos v. New Hampshire,1953一案中,聯邦最高法院則采有限支持立場。該院認為某地方政府所訂有關戶外集會或游行登記許可證核發之規定如①條文規定語言明確;②執法官員無自由專斷之裁量權;③對言論自由、宗教自由、及集會自由無“事前限制”之法意;及④無任何歧視之武斷權力等還必須事時,即予以支持。凡不合以上條件之地方法令規章均經最高法院批駁。即使近在一九七六年之Hynes v.Oradell一案,聯邦最高法院對明顯違反憲法第一條修正案所保護之言論、宗教及集會自由權之法令規章即仍采嚴格監督及摒棄態度。
總之,聯邦最高法院對地方核發游行許可證之法規采以下原則:一、對戶內集會采從寬主義,如無引發暴動及危及公共安全之即時而明顯之危險,即不予干涉;二、戶外集會包括示威游行,因涉及控制街市之秩序及交通之暢通,地方政府得制訂規程加以規定,但不得為限制或剝奪憲法第一修正案之言論、宗教、集會等基本自由權利而限制;三、有關此類規則之文字必須明確;四、政府有權核發登記許可證,但主管機關及官員不得握有無限制之裁量權,或以該項裁量權在實際上剝奪或限制民權自由;五、規則必須公平而無歧視;六、和平守法之示威抗議與蓄意違法抵制抗命(civil disobedience)有別。
(二) 法院對禁止游行令(Injunction)之簽發:
法院每應地方治安機關或政府機構基于公共安全及秩序或以未登記為由而請求法院核發命令,禁止游行。但策動示威游行者如蓄意不登記,或不服法院禁令而仍堅持游行者,即遭受取締與懲處,如不服,可依法定程序逐級上訴。茲舉以下判例說明:
1、Walker v. Birmingham,1967:曾為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之美國黑人權領袖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Jr.),為抗議白人種族歧視及爭取黑人之憲法民權而領導群眾在birmingham市街游行,既未登記獲準游行,亦不服法院所簽發之禁止游行命令,而仍堅持從事街頭政治,引起社會爭議,造成政治不安。盡管金所發動之街頭政治為和平抗議之示威游行,且一再聲明系采民眾抵制抗命方式而非在間暴力革命或顛覆美國憲治政府。但為與暴力革命劃清界線,曾鄭重否認其本人為共產黨或其從事民權組織為共黨這外國組織。而且群眾雖遭警方圍阻,宣令解散,縱有推扯,亦未將警方人員毆打成傷,警方亦無命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法院禁令是否違憲,金領導之示威游行是否合法,盡人皆知。美國憲政法治之所以能維持不墜即在示威群眾如違法院禁令,即遭警方取締,執法如山,決不以政治手段解決違法問題。守法重在執法,執法不嚴,遷就政治,較諸違法及無法尤為嚴重。公權力之維護為法治政府之基礎。執法不嚴,公權力之威信即難確立。
本案因涉及金蓄意違法,遂將游行示威主事者之一逮捕法辦。被告Walker不服,后經上訴,經聯邦最高法院以五對四票維持地方法院之原判。主稿裁決書之大法官史提爾(Justice Stewart)曾列舉以下重點:
(1) 法院禁令及市政府之規章本身因系涉及憲法問題,自必引起爭議。
(2) 上訴人(指被告Walker)應依法定程序上訴,請求司法救濟,而不應妄顧法律而將爭議訴請街頭行動(“The petitioners shonld have followed the orderly procedures of the law rather than ignoring them altogether and carrying their battle to the street.”)
(3) 國人對其所領導之爭取民權反歧視之社會運動及其不耐之郁結情緒表示同情,但“尊重司法程序系使執法措施文明化所應付之最小代價。而且亦只有尊重司法程序始能給予憲法自由更強有力之意義!睙o論法院之禁令如何錯誤亦應服從,在事后再行早訴求值。
2、Caroll et al, v. President and commissioners of princess Anne et al., 1968:本案與前案對法院禁令之裁決適成對比。前者認法院之禁令有效,并未違憲。而在后案,僅一年之差,聯邦最高法院卻認為地方法院卻認為地方法院禁止向主白人優越感之全國州權黨(The National States Right Party)舉行示威之禁令系違背憲法。聯邦最高法院所持之理由是:馬利蘭州Somerset縣巡回法院連下兩道禁令,第一次禁令系禁止全國州權黨在十日內不得舉行示威游行;第二次禁令則延長為十個月,該州上訴法院批準十日之禁令,而批駁十個月之禁令。但聯邦最高法院則批駁馬利蘭州之兩次禁令均為違憲。因為此兩項禁令之頒發均系經由單方缺席程序(es parte proceedings)為之,所以凡事未經雙方當事人之在場或容許被禁游行一方當事人之申辯而所核發之單方缺席禁令均系違憲而無效(Nu es parte injunction)。
3、Organization for A Better Austin v. Keefe, 1971:六○年代美國黑人爭取民權運動風起云涌,國會遂通過一系列人權法案,禁止住宅歧視。芝加哥區為美國黑人集中之都市。在新人權法案下,黑人乘機在白人區Austin一帶購置房地產。不料房地產經紀施用各種欺詐手段,使白人區之某一白人屋主將其住宅售與黑人,一旦成交,黑人遷入,該區白人即惶惶不安,恐懼住區變壞,房價暴跌,于是紛紛競售。因而造成整條街巷潰爛(block-busting)及“恐慌大賤賣”(panic pedling)。于是,Austin區行政官員為挽救此一危機,遂向法院請求頒發禁令,禁止白人屋主結隊散發宣傳小冊,亦不得強迫其它屋主簽具拒售保證。聯邦法院認為此一地方法院之禁令即系違反憲法規定,危害屋主之基本言論自由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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